四桥下的锣鼓人
咚咚咚咚的鼓声和锣、镲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响彻在四桥下。
不知从何时起,四桥下每到夜幕降临,就会聚集一大群人,有的双手握着鼓槌,有的双手握镲,有的左手提锣、右手握锤,鼓声咚咚,锣镲追着鼓点也响了起来,那声音时而舒缓,时而急促,时而撼人心肺,时而悠远深邃,吸引着过往的人,或许是被他们的神情所感染,也或许是被锣鼓声吸引,停下脚步,围拢在周围,仔细地观看,细细地聆听,高潮处,有人不自觉地举起手中的手机,或拍照,或录视频,这时,这群敲打者就像是有意展示给围观者似的,神情更加专注,动作更加狂放、优雅。
这群锣鼓人来自城区不同地方,有的彼此相互熟悉,有的因为共同的兴趣,主动加入其中,久而久之,也就成了熟悉的人。他们没有专门的组织者,锣鼓镲就是他们之间的纽带。每到傍晚时分,他们就会带上自备的锣或鼓或镲,不约而同地从不同地方来到四桥下,早到的哪怕只有一个人,那鼓声、锣声、镲声就会把远方的人迅速召唤来。很快,队伍就壮大起来,彼此间没有太多的言语,只是舞动着双手,鼓声,锣声、镲声就像是彼此间的问候。
鼓是锣鼓队的灵魂,咚咚的鼓声响起,锣和镲就会踏着鼓点应和起来,鼓声舒缓低沉,锣和镲声也沉静,鼓声急促高昂,锣和镲声也飞扬。
打镲的是个精瘦、矮小的老者,身穿灰色短袖衫,后腰上别把纸扇,双手紧握着镲,面向打鼓人,站在锣鼓队中间。激扬的鼓声,如火车钻进长长的隧洞,发出急促浑厚的咚咚声,打镲的老者腾身而起,蛙跳一般,双腿向外弯曲展开,双脚像内勾,离地有一米左右,两手臂在空中一开一合,镲在空中飞舞、鸣叫。接连三四次,在腾起的瞬间,一会儿右手臂向外伸展,左手臂自下而上飞舞,身体随之向右倾斜,一会儿左手上扬,镲向下急速而下,右手向左上划过一个弧,手中的镲巧妙地击打在一起,鼓声咚咚,镲声铿锵有力。打鼓的、敲锣的精神都被调动了起来,神情更加专注,一个个像是陶醉在这锣鼓声中。有的眼睛微闭,身子随着锣鼓声左右摇晃,双手有节奏的舞动着;有的汗水淋淋,笑意融融,神采飞扬。锣鼓的节奏声急如雨箭,穿透人心房;舒缓幽咽,像是把人又带向遥远的幽深的峡谷中。我站在那老者身后,无法看到老者的神情,但我想,此时老者、镲和这情境一定交融在一起。我的心也随着老者舞动的身姿起伏跌宕,咚咚的跳着。
锣鼓是我国民间传统乐器,家乡人过红白喜事离不开锣鼓声。四十多年前,物质生活还不富裕,人们的精神生活极其贫乏,记得那时全村大约只有两三户人家有电视,还是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。每天夜晚,那几户人家屋里早早地就挤满了人,电视信号不稳定,常常满屏雪花点,小孩子性急,坐不住,就聚在一起,满村子追着跑。倘若有人家过红白喜事,锣鼓声一响,那境况就不一样了,大人小孩儿都被吸引去,有时趁着打鼓的人不注意,从手中夺过鼓槌,咚咚的敲几下,偶遇脾气好的,手把手教你打上一阵,心里那个美呀,简直无法表达。时间长了,慢慢的能记住些敲打的节奏,有时就在心里敲打起来。
观赏着眼前的景象,听着咚咚的鼓声,我的心时而沸腾,时而沉静。今天,国家富强了,人民富足了,生活富裕了,工作了一天的人们,晚饭后根据各自不同的爱好,寻找着自己的快乐。锣鼓人在时而舒缓,时而急促的锣鼓声中陶醉,忘却了一天的疲劳。
咚咚咚咚的鼓声依然响着,那位老者还在不知疲倦地跳着、舞着,四桥上的霓虹灯开始不停地变换着颜色,江面上波光粼粼,五彩斑斓,过往的人们都沉浸在这美好的夜色中,我迈开脚步,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群元气淋漓的锣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