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渐行渐远的记忆——石梯摆渡
写在前面的话:
三十载春夏秋冬,三十年风雨兼程,不轻意间,教师这个职业对我而言就要悄然逝去,没有留下什么惊人的壮举,我无法慷慨激昂,我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地热爱这份工作,我更不能说为之付出了多少,但正是在这平凡和朴实中,我依然坚守着自己教书育人的承诺,依然坚守着自己做个好老师的梦想,因为我们心中有爱有责任,因为我们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忙碌而充实的生活,因为这样的生活已经成了我们快乐与幸福的根源。
石梯摆渡
我教书的头十年是在汉滨区石梯初中度过的。
星期一上班,周日下午两点钟,我们就得离开家,坐上“拐的”到沈家岭,数着一千二百根铁轨枕木来到刘家湾,下到河边,河对面便是安康八景之一的“石梯远渡”,那时我还不知有这一景点,感觉“层台如级,夕阳晚照,景色宜人”。对岸的艄公看见聚扰的村民,便摇着小船咿咿呀呀驶了过来,人们有序下船上船,最后一名上船的回头看看身后无人便拨锚扔到船上,用力推船后一个健步跨上船,与此同时艄公也把竹篙轻轻一点,船就如离弦的箭向对岸驶去,他在后面撑船掌舵,船头由刚上船的年轻汉子划浆,动作娴熟有节奏,后来才知道这些在汉江边长大的村民,个个都是弄潮的人好手。记得一次下雨刮风,船公“青箬笠,绿蓑衣”立在船尾,目光坚毅,指挥着奋力摇橹的两个小伙,船依然向下游流去,越流越远,在船与激流搏击之时,我听到了两汉子强劲有力的嗨呦声,那昰齐心协力号角,是冲锋上阵的战歌,我感受到人与自然的角逐,感受到信仰追寻梦的酣畅,船终于靠岸了,惊悚一幕记忆犹新。汉江水悠悠,唱着不变的歌。突然有一天,狂风大作,水位上涨,我们站在北岸苦苦等待船公来接我们过河上班,学校里的学生正等着我们传授知识,可是汹涌的江水吞噬了树木,席卷了泥土,对岸除了小船在江水中颠簸,冲撞,浪涛拍打岸边外,什么也没有。我突然明白了“隔水不如隔山”的含义。最后我们悻悻而归,那天的课由家住学校附近的老师承担了。
十年来,我们来来回回在这渡口奔波,看到过舟在雾中游的仙境,欣赏过夕阳洒向石阶的辉煌,经历了落水的狼狈,划浆的尴尬,感受到了命运掌握在他人的无奈,也感受到了村民纯朴友善的真诚……
日子在竹篙不断的敲击中飞快地流逝,摆渡人的容颜也在风霜中慢慢老去,小船也按上了发动机,可他们还是像多年那般, 静静的完成自己的使命,默默地为村民、萍水相逢的人们服务。细细想来, 我们老师不正是孩子们的摆渡人吗?学生就是搭船的人,他们坐在船里听从着摆渡人的指引驶向知识的彼岸,一路上他们和摆渡人一起经历风雨,笑看彩虹。可是他们彼此间都明白,总有一天船会抵达彼岸,他们也终将分别。
我调走后的第六年石梯大桥建成通车,彻底改变石梯镇世世代代饱受隔河渡水不便之苦,结束了摆渡,结束了几百年来峡谷回荡的拉船纤夫们高亢、浑厚,富有力度的号子,以及在生命极限的考验中迸发出来的乐章。同时也使石梯镇步入了经济腾飞的快车道。石梯摆渡结束了,但是知识的摆渡、灵魂的摆渡永远在路上。
十年过去了,岁月的日历被雨打风吹去了一页又一页,迎来送往了一茬又一茬,艄公把他的青春拴在了岁月的码头上,我把自己的青春系在了教育的港湾里。这一系何止十年,二十年、三十年、是一辈子。